昆虫大餐,放弃变形单车引向的“柬式料理”

旅游 味道的回忆 2021-07-28 21:30

原标题:昆虫大餐,放弃变形单车引向的“柬式料理”

导读:昆虫大餐,放弃变形单车引向的“柬式料理”

「老板娘,哪里有卖脚踏车啊?」

我走进一间由中国大娘打理地杂货店,旁边的冰箱里尽是我没看过的中国品牌饮料,唯有康师傅跟统一是我认得出的名字。

金边,是一个你在路上讲中文,可能会比讲英文更能得到回应的都会。

聚集了众多华人在此谋生扎根,不论规模大小,几乎都会考量在这个「仍有油水可捞」的国度设厂。

仍可称为低廉的劳动成本,今年调过基本薪资之后,一名新进工厂的员工在1 天8 小时,1 周6 天努力工作1 个月之后……

可以获得128 美元。

而市区百货公司美食街一碗面,价格约莫在3 至5 美元出头。肯德基套餐约莫5 美元上下,更夸张的是……

「这边的鸡都营养不良是吧?」我掰开连白芝麻都貌似为了节省成本而没洒的干瘪面包,微愠地瞪着里头无法回应我问题的扁扁肉片,上头比例失衡的巨量美乃滋,大概是肯德基对于客户惭愧的补偿吧。

我望着外头因热气而扭曲的街道景观,决定在有舒适空调的速食餐厅休息一阵,再骑着刚买的淑女车回工厂。

至于选择淑女车的原因是……

「……」我望着造型酷炫、做工精美的各式登山车、公路车发愣,迅速浏览价格标签后就果决走出门口。

然后在小巷漫游时瞥到简约朴实的小店,摆着青一色的古典车款。

爽快掏出45美金之后,我就像个在纯朴农村青绿田园骑着卡打车的阿伯,一路从金边市区骑回三号公路上的工厂。

只是这里是柬埔寨。

「中国的太阳也很大啦!」我浑身暴汗、不停灌着从连锁超市买来的两公升矿泉水,对身体做渗透压的平衡,一边控制着菜篮里的保久乳、饼干、肉干避免因为过于崎岖的路面而被震得喷飞而出。

这条地图上显示的捷径,风尘滚滚、飞沙走石,屋舍砖瓦阳春地以钢材红砖搭建而成,并有着相当充足的出入孔道来让你随意参访或逃生,搭配家门口贩卖的各式生活用品,着实让我感到矛盾。

在这条艰苦的路途奋斗数十分钟后,我的骑乘重心渐渐的往斜后方移动,原本屈起的双手变成打直的姿势,低垂苦命奋斗的面孔转为朝向天空。

我的座垫整个往后弯折。

「太扯了吧!」我顶着烈日看着那原本应该直立的钢管,像是脆弱的吸管般被凹折成容易入口的ㄑ字型,双手紧握试图用蛮力将之扳回却徒劳。

「……」有种自己在骑哈雷机车的错觉。

第一种方法,牵回工厂。

我看着那被层层飞扬沙土遮蔽的遥远彼端,叹了口气再次跨上。

「……」是台没有动力引擎的哈雷机车。

我的屁股几乎是接近垂直90 度贴在近乎失去支撑功能的座垫上,双手用力拉住握把,才有办法踢出双脚轮转踏板。

第二种方法,坐在面积狭小的座垫尖端让姿势回归正常。

踩了不到10 公尺,我就为了往后能继续顺畅排便而下车了。

我认真地走在不时有砾石突出的路面,裸露的肌肤沾染着汗水与沙土,吞着消耗迅速的矿泉水左右盼望。

「碰碰运气好了。」我朝着一户外头摆放着众多铁制器材的民家走去,一名赤裸上身的小男孩望着我。

「English?」摇头。

「中文?」还是摇头。

我直接拿出那根被我身体重量压成ㄑ字型的钢管,双方很有默契的,一个接手过去拿起铁锤敲敲打打,另一个很有耐心地蹲下身体看他施工。

「碰、碰、碰」钢管在我们的摧残之下渐渐有了原本笔直的样子。

「……」但是座垫却插不回车子上了。

被不规则敲打之后的钢管原本圆润的口径转为些许的椭圆,无法再和车体接合。

我们轮流尝试以蛮力将座垫压回,人类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明明知道自己的方法很蠢也有很大的机率是徒劳无功,却还是愿意费力尝试。

愚蠢,不分国界。

我从菜篮里拿出晒的温热的保久乳,和热心帮我忙的小男孩一同瞪着远处的天空啜饮。

小男孩碰碰我的肩膀,指着不远处地上摆放的弓锯。

「……」我认命地点点头。

模样怪异的跨上底盘超低的淑女车后,我回头对着即便自己也不太清楚该怎么处理,却还是愿意花费时间,与我共同挥汗、不断尝试的小男孩挥挥手。

小男孩也咧开嘴巴向我挥手微笑,我反射性的低头从口袋掏出皮夹,点了几张1 元美钞。

再次抬起头来时,小男孩已经拿着还没喝完的保久乳,悠哉地踱回「自然采光比例极高」的屋内。

拿着美钞的右手因为失去目标而尴尬地静滞了几秒,我用着「看来我不只蠢,还很混帐」的苦笑收拾行囊,重新将龙头摆向道路远方。

开始用着每踩踏一步,都会让膝盖差点撞上下巴的姿势,往工厂方向移动。

只是后来,这台脚踏车就被我摆在工厂停车棚的边缘角落了。

「我这里有摩托车啊?」厂长大哥不可置信地看着灰头土脸的我:「你也太猛了吧,从市区骑回来?」

于是熟悉了这里常见的半打档式本田国民车后,我的座骑就换成了这辆最高时速不超过60 公里的黑色小bubu。

直接1 天来回300 多公里,约莫7 小时的路程到西哈努克港。

靠不靠海,有没有港口对一个发展中国家来说,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各类体积庞大的重型机具或数量巨额的原物料与出口货品,若不依赖便宜大量的海运,光是运送的成本就会让许多有意投资的企业与国家打退堂鼓。

我猜想寮国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而在经济发展上一直无法追上临近国家的步伐。

不可能所有货品运输都依赖空运,而若要与他国协商共用港口,其中牵扯的费用与繁复文件程序……

多数企业宁可在原本就已经熟悉的土地上继续增设新厂。

有港口的国家,天生就比别人多了一项优势。

从三号公路往海港的道路仍算修整的完善,并没有那种极度原始粗糙的石头路,震颤我极度敏感的胯下。

我时常放慢速度欣赏途中经过的数个村庄聚落,毫不在意沙尘土石肆虐地在道路两侧摆起的各式摊贩。

吊挂着猪只残体的倒钩穿透处流淌出若有似无的血水、整副浸泡在灌满冰水的大脸盆里的各式内脏上头盘旋着嗡嗡作响的苍蝇、被支解得相当完善的鸡翅、鸡腿整齐排列在刻痕满布的木板上。

约莫路过第三个村落后,我止不住好奇心的驱使,停下了本田国民车,一头栽进气味满溢的市集。

我拿起仿佛散发着红宝石艳红的红毛丹,在不知道价格的情况下,从皮夹掏了张1元美钞给小贩。

「……」这份量应该可以让我吃上 个礼拜。

这种洋溢着热带风情,表皮上长着浅绿色触角的水果,以前在台湾的大卖场是很常见的罐头商品(其实我不知道现在还是不是啦),我很喜欢那种甜腻又多汁的风味。

红毛丹。

「What the fxxk?」我对于嘴里咀嚼有点酸涩的果肉有点失望,但又有种欣慰的想法窜进脑中。

这才是,红毛丹最真实的风味。

我一直都很渴望,贴近在地,体会这个国度最真实的一面。

但马上就逼近自己的极限了。

我瞠目结舌地看着那串不停蠕动的触手。

在没有GPS的导航下,我闯进了海港边的小渔村。

没有厂长大哥说的海产餐厅、各式商店、还有重型机具日夜不停、吊挂着由一艘艘巨型船舰送来的,无数货柜的拥挤码头。

我眼前只有看似悠闲的摊贩,和在路边草地上野餐的家家户户。

一名妇人带着一名约莫国高中年纪的男孩,什么潜水装备都没穿就拎着竹篓潜进海里,再次上岸时,已经装满了无数挣扎挥舞着大螯的螃蟹。

它们的下场不是被蜂拥而上的妈妈们抓起拎着审视够不够肥美买回家里加菜,就是直接被丢到一旁渔市里早已蒸腾地滚烫的铁笼沸水里,几秒钟就通体火红。

产地直接上桌,现流的美味。

中午时分,我在以竹子搭起的简陋市集里,顶着艳阳悠悠晃晃。

美味可口的烤花枝、长相凶恶胡子性格的小鲶鱼、感觉像是魟鱼跟比目鱼乱搞杂交一双眼睛死不瞑目的怪异鱼种、然后……

长相凶恶胡子性格的小鲶鱼。

小贩热情地拿起一串缠满无数触须仍在蠕动的诡异生物向我推销。

「啊你的身体勒?」我反射性地用中文讲出这句话,你是章鱼、乌贼还是花枝?

「……」他们仍旧用不停地蠕动回应我。

对于无法把这样的生物放进嘴里品尝,我感到相当羞耻。

曾发誓要吃遍天下的我,征服世界的第一站,就败在这串不停扭动的触须。

于是我几乎是带着忿恨的情绪,用力咀嚼嘴里的蝉、蟋蟀跟虫蛹。

「So?」厂里会讲英文的柬籍员工询问我:「How do you think?」

「Disgusting.」我忍着大火油炸的浓厚油耗味、咬碎虫蛹溅出的浓郁汁液、翅膀甲壳触角被我臼齿碾碎的扎实感,一吞入肚。

厂长大哥曾拿着照片向我说明金边市区的湄公河岸边,有很多小贩兜售各种稀奇古怪的食物,而我对照片里手掌大小的狼蛛瞪大了眼。

「妈啦有人吃这个?」我张大嘴巴。

「想不想成为工厂第一人?」厂长大哥微笑。

这成为了,我离开这块土地时的其中一项遗憾。

我没有找到狼蛛,因为我能花费在这项搜寻工作上的时间不多,最后只能咬着体积也相当庞大的蝉,和有着不同大小的蟋蟀泄恨。

「这也没什么,你知道五零年代的中国……」老爸时不时就拿过往的福尔摩沙经验做比较。

即使柬埔寨目前也渐趋受到地球村广泛多样的触角伸入,金边市区可以见到各式商场、舶来品与异国餐馆,但所幸强势文化的趋同影响仍不全面,还是可以在街道巷口,发现到许多有趣的食物。

天上飞的、地上爬的、水里游的、土里钻的,会动的、不会动的......

只要这东西能够提供营养,就可以被塞进嘴巴。

「你吃了……路边的香肠?」厂长大哥晚餐时听着我滔滔不绝的饮食心得后询问:「感觉怎么样?」

「超油、超肥、超不熟、超难吃。」

「你知道那是他们用在臭水沟里抓的老鼠肉灌的吗?」厂长大哥捂着嘴巴却仍止不住笑意。

「干!」我失声大吼,同时马上因为心理作用而影响到胃酸的翻腾。

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欺骗与背叛。

当我以为烤架上滋滋作响的是猪肉香肠,它其实是老鼠肉香肠……

「哩到ㄉㄟˋ喜妹落估依刚啊Jeff(你到底想拉几天啊)」协理脸色通红地拿着装有Johnnie Walk 的威士忌碗公走来:「来,林贼该豆!(喝这个解毒)」

于是我相当谨慎地挑选着看似美味的当地甜点,咀嚼起来的滋味,感觉像是用米制成的蛋糕并包有椰香的馅料。

我横躺在海边度假村自行打造的热带茅草屋吊床上,看着水波不惊的海滩,啃着甜点喝着甘蔗汁。

「你真是我看过最有意愿融入当地的年轻人了!」厂长大哥和协理有致一同的表示。

我想着这句话,苦笑了一下。

「好像还是没办法了……」在这个海边度假村,明明耗费不少资源打造,却没什么人使用的热带风情沙滩园区,我摇摆着吊床看着耗费不少工夫搬运而来,原本不属于这里的纯净白沙发愣。

我就像是,这些白沙。

即便我近乎极端地尝试各种新奇古怪的事物,却还是会,怀念那简单朴实的鲁肉饭。

即便我的主管跟同事都相当和蔼可亲,却还是会,想着那群随便约一约就可以出来疯的智障。

即便我根本不讨厌这个国家,却还是会,望着那无数海浬之外的福尔摩沙。

还是没办法,把身上那块从岛国出发前不小心沾黏上的口香糖……延展性、弹性跟黏着性都堪称极致的口香糖,从身上拔除掉。

原来我,并没有自己想像的,那么厉害。

「好吧,我认了。」我释怀地笑了笑,跨上本田国民车,再度奔驰160几公里的路回到工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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