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吃的油条还有吗
文字原创 / 如一
这几天，妈妈真的躺着不起了。我再也不用担心，她起来到处乱跑会走不稳，跌着碰着。
按理说，98岁的人，这也是属正常状态。可是我心里还是有点接受不了，总不相信，我的年轻漂亮能干的妈妈，怎么就老成这样了呢？怎么不再问我要油条要云片糕，要五花八门的好吃的了呢？
上午， 我用小勺慢慢地喂妈妈，那也是妈妈的最爱——我蒸好的南瓜，去了皮打成糊状。我故意逗妈讲话：“妈，真是享福啦，睡着吃，好吃吗？”“好吃呢，这是油条啊！”
妈又乱说了，还真是糊涂了。不过油条，倒也是妈妈喜爱吃的。
记得不久前，妈妈还对我说想吃油条啦。我第二天就特意买了刚炸好的油条，一元一根，感觉有点大，吃一根就足够了吧。买两根，妈一根，妹一根，得趁热，凉了就不好吃了。
一到家，赶紧喊她俩来吃。妹说不想吃，又忙手机去了。妈在房间，听说吃油条，赶紧走到厨房。可惜早上豆浆卖完了，要不然豆浆泡油条，味道才更好。
我帮妈用大碗开水泡了一根，妈喜好甜食，帮她加点糖，很快轻松吃完。还要吃，又吃了半根。我的妈呀，也许是人老，干涸了，老了馋食了。
吃过了，等不及我拿纸，自己居然举起袖子揩揩嘴，开心得像个孩子。
想起小时候，妈妈给我买油条。黄墟老街上的那家油条店，妈妈常常会买一根油条回家，她自己总舍不得吃，一到家，先分一小节给我解馋。六岁的我心满意足地咬着那节老油条，有点脆又有点拗，也许年幼牙口嫩，足够欣喜地咬嚼好一会，吃得满嘴满脸连着手上都是油。
那剩下的油条，妈妈烧的油条丝瓜汤才更好吃，妈妈说放油条就不用放油了。
小小的我，感觉妈妈真神奇，可以变戏法似的，做出那么好吃的汤来。我一边在灶堂烧火，一边看妈妈在锅前忙碌。只见她正把刚从菜地摘回的丝瓜，刨去一层薄皮。我抢着去刨，可刨子总是不听话，小手把握不住深浅，不是刨不掉皮就是刨掉肉，只好看妈妈刨。
一长条一长条绿皮刨去，一根没皮的嫩绿丝瓜，好可爱。洗净切成滚刀块，下进沸水锅里，洒少许盐，那丝瓜绿成半透明状，妈妈将油条切成小段下锅，汤中翻滚几下，灶堂息火。余火下锅里仍有小泡泡，油条也烂了，赶紧起锅。
现在还记得，那袅袅雾气间，那么漂亮，那是汤吗？好一幅水墨丹青，金黄浅浅托着绿翡翠……
一大碗黄绿相间丝瓜汤上桌啦。我和妈妈吃得好香，妈妈不时地帮我夹菜。我吃一口饭，吃一块丝瓜，吃一口饭吃一块油条，丝瓜清香伴油香，滋润又滑爽。
已是晚秋，我也吃得满头大汗，最后的汤也喝光了。
其实，现在想想也没那么好吃吧，大概是再也找不回当年的味道。要知道，那时有一碗油条丝瓜汤就算是美味佳肴啦。
再有一直忘不掉的，是一副大饼油条，那才叫香。
那时在苏州东山上中学，平时一天三餐吃食堂，只有星期天才能偶尔上街，花8分钱享受一副大饼油条。热热的烧饼有零星的白芝麻，夹上炸得香脆的油条，咬一口油香溢齿，现在想起，还会满口生津呢！
记得那时老师常说：“同学们，世界上还有三分之二的人，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你们学生不是生产者，只是消费者，一定发奋读书，一定要勤俭节约……”弄得我们满心愧疚感，一副大饼油条已经太浪费啦。
这也许是现在的娃，无法读懂的。就像当年孩子爸对孩子们说：世界上最好吃的是“饥”，他们还嬉皮笑脸说：鸡当然好吃啦！
喜欢余光中说的那句：“人生许多事情，就像船后的波纹，要过后才知道美的。”弹指一挥数十载，那人那事总也挥不去。
又有好几年不去东山了，不知那个大饼油条店还在吗？现在，怕是再也吃不到当年那口味的大饼油条了。
黄墟老街，小时侯妈妈买油条的店还在吗？总感觉现在街边的油条，也找不到小时候的味道了。不知妈妈还会记得油条丝瓜汤吗？
子欲养而亲不待，珍惜当下。妈妈陪我们长大，我们陪妈妈到老。明天再买油条送妈妈，豆浆泡油条，小勺慢慢地喂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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