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豆花儿开
□ 夏日蔷薇
土豆在北方餐桌上很常见,看似不起眼,却受到很多人的青睐。人们常说大鱼大肉吃腻了,可很少听到有人说土豆吃腻了。无论在何时,不管是有达官贵人参加的豪华盛宴,还是三五个朋友在一个环境简陋的小店里就餐,酒过三巡,有人若是提议,“来盘酸辣土豆丝吧”,定会得到许多人赞同。是啊,土豆丝的那股酸辣劲让男女老幼大都拒绝不了,又解酒又爽口,还有什么菜比这道菜更受普通百姓欢迎呢?或者你在任何场合接到点菜的任务,在不知道点什么菜符合客人的心思而忐忑不安时,那就点一盘土豆菜吧,保管客人都爱吃。细想想吧,身边有几个人不喜欢吃土豆呢?
说了这么多,我只是想表达,土豆这种东西,实在是一种很奇怪的食物。它看似普通,甚至有些丑,除了刚下来的新土豆表皮光溜,看着还算顺眼,平时都是灰乎乎、脏兮兮的,表面坑洼不平,甚至沾着黑色的泥,外表实在是不敢恭维,但就是这样奇怪,人们都喜欢吃,可以说是食物中的“万人爱”。关于土豆为何如此受欢迎,也许营养学上还会给出一个科学的解释,我在这里就不多讲了。
我的老家在张家口,接近坝上的一个小县城,那里一年四季有三个季节在刮风,出去转一圈,脸上准会落下一层土。由于气候恶劣和环境闭塞,故乡人的皮肤都很粗糙,饮食习惯也很粗粝,不像我现在生活的承德,留有满族八旗子弟的遗风,饮食很讲究,做得很精致。但就在那个有些偏僻和落后的地区,人们对土豆的感情深得让人难以理解,它们相依相伴,相辅相成,这种感情就像第三世界的两个难兄难弟,唇亡齿寒,人们离不开土豆,土豆也离不开那片土地上的人们。
在故乡,家家户户都会种上几亩土地,因为在那个不富裕的地区,土豆曾经是家庭的主要食物,每家都会储备够一年吃的土豆,之后,多余的才卖掉。况且,土豆这种东西好种,不像其他的粮食作物金贵,不用精心侍弄,也不怎么挑地,生命力顽强,容易成活。春天往地里剜好的坑里一扔,再撒点粪,浇点水,盖上土,等到夏天白色的小花在绿色的叶子上开满了时,再去象征性地锄几下,就等着秋天收获了。对于庄稼人来说,最高兴的莫过于秋天了。用铁锨在地里一铲,就会出来一窝土豆,大得似碗,连带着七八个大小不一的土豆,心里别提多高兴了:今年又是一个丰收年。是啊,有了这些土豆,全家人一年的食物就有保障了,就不会挨饿,再难熬的年景咱也不怕。
在我的家乡,土豆是家家每天必吃的食物,除了炒、熬、拌、煎、蒸等这些吃法,乡亲们还运用他们的聪明才智,把对土豆的做法发挥到极致:在他们的那双巧手下,土豆和米饭、莜面一起加工,竟然能做出十多种花样的食物来。比如说土豆和大米饭一起蒸,叫“山药粥”。把土豆切成丝,和上莜面,一起蒸,叫“山药丝”。土豆丝和莜面和在一起,切成饼子一起蒸,叫“山药丝饼”。把土豆用铁制的“吃创子”(音译)磨成土豆泥似的,拌上莜面,烙成饼,出锅前,抹上麻油,香味扑鼻,叫“山药它它”(音译),放点葱花炒着吃更好。蒸熟的土豆和莜面一起搅拌,搓成颗粒状,撒上点盐上锅蒸,熟了以后放上麻油和葱花炒着吃叫“莜面傀儡”。蒸熟的土豆在“吃创子”(音译)上叉成丝以后,和上莜面,双手用力在面板上揉,直到把二者很好地揉到一起,烙成饼叫“山药饼”,捏成长条鱼形,放到蒸笼上蒸,叫“山药鱼”,蘸着酸菜肉丝卤或者蘑菇卤吃简直就是人间美味……
( 山药鱼)
写到这里,我似乎闻到了这些食物从远方散发过来的香气,勾引着我的味蕾,让人欲罢不能。在外漂泊久了,在他乡异地会突然想起这些家乡饭,只可惜,一直在外求学,工作,且犯懒,这门手艺到我这里基本上是失传了。人们都说有一个巧妈妈,就有一个笨女儿,母亲做的山药饭是一绝。每次回到家乡,妈妈都会变着花样给我做山药饭,早上热腾腾的山药粥,中午山药饼,晚上山药鱼,常常因为吃得太多,撑得走不动道,胃也会难受好几天,但还是忍不住想吃。甚至在我刚起程还没到家时,母亲就早早张罗给我做“山药鱼”,那是我最爱吃的。也是所有山药饭里最费事的,特别是在面板上揉土豆和莜面时,需要很大的臂力,要不做出来就不筋道,且费时,也不知道胳膊有关节炎的妈妈为了给我做这顿饭付出了多少辛苦?流下了多少汗水?
(山药丝饼)
每每吃着母亲做的土豆饭,我就眼眶湿润,心里溢着一种满满的感动。只有母亲才会那样牵挂我,只有母亲才会给予我那样无私的爱,那哪是一餐饭,分明是一个母亲对女儿全部的爱啊。
那普普通通的土豆,仿佛如那片土地上生活的人们,命虽卑微,但是他们用劳动创造了那片土地,用智慧丰富着人们的生活,用亲情滋润着每一个人的心灵。对我来说,它已不仅仅是一种食物,更含包着母亲和家人的疼爱,包含着我对那片土地最深的思念和牵挂。
有一首歌曾唱道“土豆花儿开,一年又一载。出门在外的人最懂爱,只是心里有一片土豆花儿开。”
这个季节的老家,土豆花儿已开了吧?隔着远远的距离,我似乎看到了一望无际绿色田野上,白色土豆花在迎风绽放,香飘久远。
编辑/李翼
责编/杨建安
终审/张强 李立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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