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菜场里,蔬菜一排排的青青如碧。而笋摊是这个季节最厚重的颜色,品种也多,有春笋,也有毛笋和竹边笋。
摊主只要一看是识货的人来了,马上托起支肥壮的笋,亮起菜刀,“嚓、嚓、嚓”把笋的老根像削铅笔似地削去,直到那笋的根部露出洁白饱满的笋肉来。老饕们抓住这个机会出手一“掐”——如果轻易掐进笋肉,就表示笋嫩,如果很难,就是老笋。这就是挑鲜笋最简单的方法了,眼明手快是关键。
古人云: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从农历三月春笋的上市直到农历四月的落市,我们餐桌上还有什么美味能鲜得过春笋呢?
把那纤纤如玉葱的笋尖轻轻一拍,切段下锅,来两勺酱油、一勺糖、一把葱花、成就了一盘春色无边的油焖笋;一块火腿、一块肥瘦相间的肉、一把长长的咸菜、一根肥嫩的毛竹笋 ,统统切成大块,扔个葱结,用砂锅慢炖着,就是锅里那人见人馋的,刮去肚里千百肥油的炖笋鲜....
春笋是竹子在冬天蕴育在土里的枝芽,它吸收了去年的养份,再在土里息养了一个冬天,待得春暖花开,从土里探出,那便是最嫩、最灵、最鲜的。所谓雨后春笋,想必就是如此吧!
但就算是最新鲜出土的春笋,也还是有讲究的,真正的好笋是要看出身的,生长于不同的土壤中的笋,品质也不相同。只要看看笋壳上的泥就有数了。黄泥笋味鲜肉细,质量最佳;黑泥笋就逊色些;沙泥笋不但味道比较淡,而且纤维粗。
作为一支极品笋,卖相一定是要好的——外壳色泽淡黄饱满光洁,笋壳紧贴笋肉,甚至还有几分粉红晕是标配。这些笋大多是笋节短小粗壮,若是根部有痣,“痣”要红,“痣”红的笋鲜嫩,“痣”色深紫的笋比较老。
不过最令人赞不绝口的春笋,是一定要等出来的。嘴刁的、挑剔的,会找片好的竹林,静待雨后美味的出炉,然后统统收回到自己的厨房。雨后土质疏松,看那笋不是慢慢长出来的,而是从土里”跳”出来的,其速度之快,可谓天下一奇。三五分钟,便长出好大一截。要是在夜里头,都能听到春笋胀破笋衣急促而清脆的声音。早上踩着那竹叶铺就的厚厚软软的小路,偶尔间,便会觉得脚被什么东西咯了一下——这便是春笋了。
这时砍下的春笋,笋壳上长著一层细细的茸毛,也不沾土,笋根用指甲一掐即破,剥开笋壳,笋肉是相当浅的淡黄色,节与节之间的距离相当近,笋尖是淡绿的,这样的笋绝对是一等一的。
回到厨房,便开始加工,剥笋也是很讲究的。不可先去壳,不可用刀,不可用水洗,掘后还要入竹器中,不能见风,以保护笋的真气,因为见了风笋会变硬,碰了水肉就木了。
去皮后用利刀在笋的两边各竖著切一刀,将剥了皮的笋开膛破肚。切记割破笋壳而不割到笋肉,伴随着轻脆的分裂声,可以轻易地取下笋壳,鲜笋从圆锥体变成两个半圆柱,横切面像个塔,“塔层”却很清晰,全没有水发竹笋内侧白色附着物。
割去老的头部,将笋切成半指宽的长条,用刀背将笋条轻轻地拍一下,让笋更加入味,然后切成半指长的小条。老的笋头千万不要扔了,和鸡一起煮汤,那也是春天的美味象征。不过笋越新鲜,其中含的鞣酸也越多,如果烹调不得法便有涩味。可先用沸水煮一下,再放入冷水,然后撩起沥干待用。
古往今来食笋是讲究的不得了,江湖传言当年乾隆皇帝为了吃到新鲜的黄山新笋,就命人清晨在黄山带露掘笋,挖出立即下锅,用挑子挑着小炭炉,上置煮笋瓦钵,从黄山一路行至扬州,十里一站,至扬州上席时,菜刚好火候,只为吃个真味道。
古今食味同源,古人称竹笋为“傍林鲜”,意思是刚生出来的鲜竹笋,都不必挖出来,把竹叶扫到笋边,点上火煨熟,现场拆掉笋壳,用刀卸下笋肉蘸酱吃,诸味尽入而笋鲜尽显,很令人惊艳。现代人现在自然是不能在竹林里生活,但在竹林边享受这极其新鲜的春笋也是极简的事了。
另一道咸菜焖笋更是从鲜中脱胎而来,咸肉香嫩,新笋鲜脆,老少皆宜,足足把原料相互渗透、相互浸润的完美组合体现得淋漓尽致,让那酸鲜咸的纯洁的味道在你的舌尖游荡,洗涤你那想减肥的肠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