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碑记

旅游西局书局 2022-04-05 07:00

文图/周军

这些年每次去外地或北京找张老师他们玩，我都会在高铁站买两只德州扒鸡，到饭点就可以直接打开吃掉，是良好的下酒菜，这次也不例外。

景县到德州东站一小时，德州东站到北京南站一小时，北京南站到目的地一小时。早晨出发中午就可以和张老师他们吃午饭了。

中午在张老师家吃午饭，鸭姐的闺蜜曲姐来了。看到我带去的德州扒鸡曲姐说小时候最爱吃这个，问我家哪的，我说景县的。曲姐说她姥姥就是景县的。

曲姐还拿过来一把民谣吉他，但琴弦却是古典琴用的尼龙弦，可能是因为女生为了不伤手指。我弹了一首世界上最悲惨的歌《九月》，之所以悲惨是因为这首歌的作词海子卧轨，作曲张慧生自缢，编曲传唱周云蓬是个盲人。

曲姐有近二十年没回过姥姥家了，曲姐小时候跟姥姥感情很深，说姥姥坟上的墓碑断了，问我能不能帮忙，正好我哥认识一个刻石碑的老姜，于是我借着酒劲就答应帮曲姐刻碑立碑。当时以为曲姐回去后我把刻碑的介绍给她再安排一下食宿就可以了，没想到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老家的规矩基本上是到清明节才给坟上培土和立碑，到了去年九月份曲姐跟我沟通，先发了墓地的位置，意思是让我先去找到墓地然后把墓碑上内容抄下来，再重新刻碑，等清明节她回来再一起去立碑。我没想到这么繁琐也就只好先答应下来。

快过年的时候我跟梅姐喝酒聊起这事儿，梅姐说你要慎重，曲姐来了你只是帮忙刻碑立碑，她不回来你私自去村里打听墓地涉嫌插手别人的家事，况且曲姐家里还有亲戚轮不到你多管闲事，我一听也是，跟曲姐沟通的时候确实她家里有些矛盾，她这当外甥女的也没有那边喊爷爷奶奶的关系近，我这贸然去村里会不会挨打也未可知。事情突然变得复杂弄得我心烦意乱，因为张老师的关系又不好推辞。

我刚退伍的时候，二十多岁年轻气盛。帮朋友去村里打架，没想到对方是村支书，家里有喇叭，我们几个正站在村支书家门口虚张声势，就听他家的喇叭响了：”全村人注意了！全村人注意了！潘庄的人领人来打架了，潘庄的人领人来打架了！”一会儿工夫我们几个就被包围了。老霍刚要动手，他后面一村民就抡起了铁锹，我一回头后面一村民手持镰刀怒目而视。我高喊一声：跑吧哥们儿！我们几个就撒丫子就往村外跑，速度堪比苏炳添，村民们手持镰刀、铁锹、镐头往外追乌泱乌泱的，尘土飞扬。好在我们年轻速度快全身而退，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至今心有余悸。曲姐让我去村里找墓碑让我想起了年轻往事。

很快就到了春节，国际国内发生的一系列事情把吃瓜群众雷的外焦里嫩，大年初一国足输给越南，后来看图像队员们好多都没有腹肌，那还踢啥球啊，体能和速度没有啥技术也白费啊。好在过了几天女足夺得亚洲杯，张琳艳唐丽霞力挽狂澜，王晓雪挺身堵枪眼令人热泪盈眶。冬奥会谷爱凌“两金一银”完美收官，就连她吃个韭菜盒子都令人津津乐道。再就是善良的人们为锁链女寝食难安的时候，俄罗斯和乌克兰打起来了……

景县有八百四十八个村子，曲姐姥姥家离县城近四十公里。我一哥们儿小白在移动公司上班，经常领人去下面乡村施工，我觉得他应该认识这个村子。春节过后一打电话，他果然痛快答应帮我去找这个村子。没过几天的一个早晨我正在跑步，小白说咱去吧？我说好等我回去洗完澡咱就去。有些事情一旦行动起来要比想像的简单。

我刚洗完澡，小白和阿才已经在楼下等我了，阿才是小白的朋友，负责开车。这之前曲姐发了个村子位置，小白也知道大致的方向，但还是开了导航。一路上我不停的跟曲姐沟通，曲姐辗转要来老家她舅舅的电话。小白用蓝牙在阿才的车上不停地放摇滚乐。

车开了近一小时，城外建筑物越来越少，庄稼地越来越多，视野越来越开阔，有好多地里还有去年枯萎的玉米秸秆，因为去年雨水特别大，农民掰棒子的时候都是穿着雨靴，带着大盆，深一脚浅一脚费很大功夫才收的玉米。按说收完玉米就用粉碎机把玉米秸秆粉碎到地里再播种冬小麦，由于地里都是雨水机器根本就开不到地里，只好放弃，也就是说少种了一茬小麦，收成肯定受了很大影响。就是赶上风调雨顺的年景多收了三五斗日子也不会好哪去，这都是听叶圣陶说的。

路上还碰到有村民开着载满玉米棒子的拖拉机，可能是去卖玉米，因为俄罗斯和乌克兰一打仗粮食就涨钱了。我经常去的羊汤馆烧饼就直接涨了五毛，原来一块钱一个，现在一块五一个。还有就是汽油也涨了，好像到了八块多。

冬天的村庄显得荒凉而萧条。阿才凭直觉把车开到了村里小卖部旁边就停了下来。小卖部门口坐着几个晒太阳的老人，他们枯萎的如同刚才地里的玉米秸秆，村里的年轻人都外出打工或搬到城里去住了。我到小卖部买了两盒烟，顺便问了一下曲姐舅舅的名字，老板说知道离这不远，只有几十米的距离。我给曲姐舅舅打电话始终打不通，好在路上遇到了曲姐舅舅的表兄弟，他带我们直接去了曲姐舅舅家。曲姐舅舅去村外的小河钓鱼去了，只有曲姐的舅妈在家，我大致跟老人家说了一下情况，老人家说知道曲姐妈妈的名字。等了一会儿，曲姐舅舅回来了，长的还真跟曲姐有点像，身体也很硬朗。

曲姐舅舅带我们来到村外找到了曲姐姥姥和姥爷的墓地，坟堆淹没在枯草中，因为多年没人上坟添土使得比别人家的坟堆显得荒凉矮小，墓碑也断做两截，墓碑的材质也不像石头的，更像是简陋的水泥材质，碑上的名字和立碑年份也斑驳可见，但是并没有看到曲姐说的姥姥姥爷的出生日期和享年，至于墓碑是怎么断的已成千古之谜。我们的到来惊起了草丛中几只大鸟，阿才他们说是野鸡或是锦鸡。我拍了几张墓碑和坟地的照片传给了曲姐。曲姐舅舅要留我们吃饭被婉拒，我说等曲姐回来咱好好聚。临别曲姐舅舅给了我另一个手机号码，开始打的那个他不怎么用。

回来的路上阿才还夸我，说答应别人的事儿就要尽量去办好，我和阿才虽然第一次见面但是觉得很亲切。回城后正好是中午的饭点，我们在我家小区旁边找了一家新开的湘菜馆。因为春节期间喝酒太频繁了，我不胜酒力陪了一杯白酒就开始喝啤酒。吃完饭我们又去了歌厅，小白脱的上身只剩一件跨栏背心跳上了桌子唱起了诗和远方和快让我在雪地上撒点野……

这时已到了三月初，我先画了墓碑和墓碑内容的草图，曲姐表示不写立碑人，只写姥姥姥爷的名字和立碑日期。我又跑到刻碑的地方跟人家商量，最后确定了墓碑的形式和内容，就是墓碑的上方有“万古流芳”四个字，下面是姥姥姥爷的名字加“夫妇之墓”，左下角是“某年清明立”。

之所以不刻立碑人是为了规避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怕同族的表兄弟挑理啥的），刻碑的老姜说刻碑很快两三天就能刻完，关键是立碑的时候要赶在三月十五号之前，因为临近清明节他实在太忙了，到时不可能保证清明节那天去立碑只能提前，我跟曲姐说了这里的情况，也庆幸插手比较早，然而曲姐说由于疫情和各种原因，清明前后她不回来了让我们直接去帮着立碑，我直接就抑郁了，说你不回来我怎么可以直接去立碑呢，立碑要动坟上的土，还要烧纸和买供品啥的，曲姐说让舅舅帮着立碑。

我真后悔揽了这么个活儿，去年张老师我们有说有笑去了藁城看商代遗址，今年我一人跑到荒郊野外帮人立碑，这都什么事儿啊。抑郁归抑郁，帮人帮到底，交定金刻碑。

碑很快就刻好了，曲姐拢共花了一千六百块钱，其中墓碑五百，运输加立碑五百，两次的车马费六百。刻碑的老姜和我商量立碑时间定在三月五日，三月五日这天是惊蛰，宜塑绘、开光、订盟。阴历初三，老家有三六九往家走的说法。

三月五号这天按计划出发，天气很好，阳光明媚。早晨七点半老姜开拖拉机装好墓碑和水泥啥的先出发，小陈开车八点在小区门口接到我，因为拖拉机开的慢，我们就打个时间差，都开着导航。小陈对路况相对熟悉，一路闲聊，我们就顺利开到村子的小卖部门口，一打电话老姜也顺利到达墓地，再给曲姐舅舅打电话，他也从小卖部抱着一个纸箱出来了，里面是烧纸供品什么的。

曲姐舅舅上车我们就出村来到了墓地，老姜已经在等。我给他们做了介绍，给老姜结了账我的任务就完成了。上车我就往回走了，老姜干活很麻利，我还没到家就把立碑的照片传给了我，我马上传给了曲姐。曲姐舅舅也按传统方式在坟上烧纸，行礼。曲姐舅舅也和曲姐加了微信，也传了立碑的照片，碑上有一张黄纸，是等清明节上坟的时候再揭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