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奇小店
#hz,174
觉得这家店也许是宝藏，是在厨房里。
当时两个帮工阿姨交流了句啥，老板的大嗓门，连珠带炮的富阳话，劈天盖地而来。
阿姨吓得脚步一紧，赶紧去开蒸炉。
蒸江鲜，常人道蒸熟就行，但内行狠掐那个零点，错不得一秒。
在这间厨房，错不得的时间可多了，蒸鱼错不得一秒，炖鱼骨头错不得一秒，就连鱼肉焯熟也错不得一妙。
然而这间厨房，没有一口钟，没有一块表。
全凭老板的一双眼，和一个好嗓门。
厨房只有三个人。一个主控的老板，两个听指挥的阿姨。
老板，做鱼，炒菜，阿姨错他半点，他比王熙凤还王熙凤，直接喊过来。
遇到端菜，打菜，阿姨还能搭把手。
而到了做菜，就只剩他一个人了。
我这次提前点了石锅鱼，用最普通的胖头鱼。
胖头鱼是再普通不过的鱼，但只要厨师认真料理，它的肉能鲜嫩得不输黄鱼。
这几年碰到形形色色的大厨，打心底佩服的是能把普通的食材，用普通的做法做得别致。
这老板属于这类。
杀白的胖头鱼，剔骨片肉。鱼骨过油，炖够20分钟。
肉段捏过粉焯水。
过水时，他全神贯注，两眼恨不得扒在鱼肉上。
一，二，三，连锅端起，倒入筛子。
卧在筛子上的鱼肉弹了一下，洁白如玉，身板微 微上翘；
肉嫩，纹理不像鲢鱼，而像凤尾虾，晶润润。
鱼肉盖入鱼锅，撒上蒜末、葱末、辣椒末，浇上热油爆香就好了。
整个过程不盖锅盖，而汤头却是乳白醇厚。
我特地看了下他用到的调料，也就是料酒、盐、葱、姜、蒜、白胡椒而已。和家里炖鱼汤一样。
等到上桌，这个掐时间的老板，反而过来了，教我鱼汤怎么喝。
喝胖头鱼汤？我还需要教？我以为他开玩笑
。
但他却认真地很。
拿起小碗，从鱼锅边上夹两块鱼肉，淋一遍汤，又夹几粒蒜末、葱末，又淋一边热汤。
这矜贵的感觉，敢情这锅里的不是胖头鱼？
等到淋第二遍汤时，鱼汤的香气弥漫了整间屋子。老板把小碗端到我面前：“赶紧喝赶紧喝。”
那碗鱼汤好啊，能吹皱秋日。
入口，蒜末的香味丝溜溜地窜进鼻尖，然后，是又浓又香的鱼汤，最后才是辣椒微微的辣收尾。
那鱼肉，用的是大刀，切得分外豪气。
才一口就被这大块头的肉征服了，嫩而厚实，把婉约的江鲜，吃出了一山江湖的阔气。
舀完这一碗，他出去了，走之前关照了一句：
“吃鱼你要从周边往中间吃，等面上的鱼塌下去了，更入味了。”
这么认真地料理一条胖头鱼的人，这世上不知道还有没有了。
连喝三碗汤，又吃了几片肉，我的胃满足得不得了。
瞥了眼石锅里的胖头鱼， ：“此番鱼生算是有遇‘良人’”。石锅保温，鱼汤还咕噜噜冒着泡，似有回应。
这店开在东梓关村，上周忙啊 ，周中空一天，就想跑去闻闻稻花香，喝点鱼汤。
我现在写店少，能称得上“传奇小店”的店，挖得也差不多了
嘴巴依然馋，愿意笔画几下的劲少了。但这家店，是能归进传奇小店的，得写。
他们家是典型的家庭厨房，门口还用煤炉炖着神仙鸡。
掌勺的是老板，两个上了年纪的阿姨帮工。
食材是老板清早去买，有一个水族箱，只养当天的鱼。像魚和鸡都要提前定。
老板是富阳人，打小走南闯北，什么厨房都干过，最远还跑到过丹麦。
前几年才回村开了这家小店。
他们家门口还有一口大锅，好壮观的一口锅，炖鱼用的。
前年，用这口锅，拿了当地江鲜比赛第一名。
我还点了几道菜，也是不错的。
春卷，比我手掌长了。馅儿是猪肉茸和鱼肉茸。
一口咬下，先听到“卡拉卡拉”的春卷皮碎裂的声。
肉剁得有劲，刚咬下去是压扁的，慢慢地，肉的势能，把春卷皮张开了。
农家粉条，用的是就是富阳的粉条，加了包心菜鸡蛋一道炒，很有镬气。
芋艿，就是地里挖的，葱油做法，吃起来像肉。
这顿饭，两个人吃了260多，这条胖头鱼168元。
吃过那么多家店，头一回遇到嗓门比炉灶还大的老板。
我后来宽慰阿姨：“你们老板也太凶了。”
阿姨到底过来人，指指老板：“每天五点多就起来了，买菜做菜，都是他，难免火气大。”
过了饭点，客人走了，老板从厨房抽出身来，我开玩笑：“你这也太费嗓子了。”
老板一上午紧绷的脸倒是笑了：“我不吼怎么行哦，别人生意越做越差，我生意越做越好，不就是吼出来的吗？”
得得得，他做鱼好吃，他有理。
吃饱后坐门口晒太阳，就瞎看。
老板他在厨房，确是“眼观四路，耳听八方”，那会儿门口站了个大爷，欲说还休的样子。
他扔下手里的活就赶过去：“什么事？”
大爷问了句：“卫生间在哪？”他带去了。
想起《请回答1988》里的陈宝拉，脸是冷的，心是热的。
当然馆子嘛，第一自然得菜过硬。地址老规矩，在二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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