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等到晚上10点,沈南还是没有回来,没有消息没有电话,就像这一年来的每一天晚上一样。
我看着一桌子的菜,毫无胃口,东坡肘子,红烧狮子头,椒盐虾,罗宋汤……我起身慢慢地把每一盘仔细地倒进了垃圾桶里,混在一起的味道有点怪,菜冷了后冒出的那种怪味。
为了这顿饭,我特地请了一下午的假,老板说我,“还像小年轻呢,过相识纪念日。”
我自己心境其实也没有那么“小年轻”了,只是为了制造点机会和沈南吃顿饭而已,不过他还真忘记了今天的日子。
我把餐桌碗碟都收拾好,去洗了个澡,把身上的油烟菜味都洗了个干净,沈南不喜欢厨房里的味道。洗过澡后我特地换上了兔女郎的睡衣,静静地等着沈南回来。
他习惯晚归,但是自同居以来,他从未不归。
果然,在接近凌晨一点的时候,他回来了,带着一身的酒气,应该是应酬去了。我听着他脱衣脱裤,接着折返客厅去喝了杯水,才回到房间进了浴室。
他很快速地洗完了澡,在浴室里吹了头发,当他躺在我身边的时候,他也完全没有看我一眼。
他不知道我今天花了4个小时煮了一顿饭,也不会知道我穿着兔女郎的睡衣等着他。
他睡下后,很快打起了轻轻的鼾声。我转身看着他的脸,鼻梁高挺,整张脸都棱角分明。我并不是矫情于要过各种纪念日的小女生,况且我确实早已不再年轻,只是还想努力一把,努力让他爱上我。
只是现在看起来,一切徒劳。
我在他最需要安慰的时候,正巧出现在了他的身边,听他发着牢骚,收拾他遍地的烟头和脏衣服,他那时候刚和陈米分手,天时地利人和都占尽了,他让我做他的女朋友,两个人都单身,他条件不错,从认识到上床没花太多的时间。
这些年来,他对我不错,但是我却觉得他并不爱我,爱的还是陈米。一开始我以为时间可以改变很多事,但是现在我再不相信这样的鸡汤。
现在我们两人都疲倦地面对对方,好像都等着其中的一方去主动说终止这段关系,他应该是很想摆脱我的,我能够感觉到。
那就遂了他的愿吧。我想清楚后,转过了身,一觉睡到大天亮。
2
我醒来的时候,沈南正在收拾着行李,他正往行李箱里塞进厚厚的外套,他应该是要出个远差。以前我总帮他收拾行李,但是现在他都是自己收拾,“就几件衣服。”
我哪里不知道其中的意思,他就是有点烦我。只是那时候一开始我不接受这个事实罢了,时间久了,自然而然就接受了。
我裹着被子起身坐在床上,不想让他看见我的兔女郎睡衣,他很客套地和我说早安。我盯着他看了一会,镇定地对他说,“沈南,我们分手吧。”
他听了,拿着内裤的手停在半空两秒,接着才塞入箱子里。他回头看着我,似乎是要确认我是不是清醒着,他眉头皱了皱,我不知道他这个表情的含义,巴不得和我分手,真正面对的时候,是有点难以置信吗?
“你想清楚了?”他问我。
我点点头。
接着他转头继续整理他的行李箱,一言不发。
“你出差回来前,我会搬走。”这里是沈南的家,3年前搬进来的时候,还以为能住一辈子呢,可现在分手了,没有理由赖在这里。
“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他起身站在床边看着我,瞧瞧吧,他还是离我远远的。
我摇摇头,奇怪这一刻自己并不想发火,不想生气,再不及时止损,恐怕还要搭进去十年八年,等不起了。
他笑了笑,看起来很无奈,“你也不用着急搬,我这趟差大概要2周。或者你再想想清楚,我没想过和你分手。”他冷静地就像和别人谈着生意。
没想和我分手,不过不爱我而已。
他终于靠近我,坐在我的身旁,开始拥抱我。他慢慢扯掉隔在我们之间的被子,他看见我的兔女郎睡衣了。我抽出双手,紧紧的捂在胸前。
心开始试着远离他,没想到身体也已经做好了准备。
他尴尬地笑了笑,其实这一年来我们已经很少这么暧昧地面对着,很多时候,沈南对着我也是公事公办的态度,他最后松开了他的手,和我说了声再见,拖着行李就出了门。我溜到床边,透过窗帘的缝隙看着他,他意气风发,脚步沉稳地去拿车,结束一场恋爱,对于他来说,毫发无伤。
这应该是他想要的结果。
3
很快我就从沈南家里搬了出来,东西挺多,3年来陆陆续续购置了不少自己的私人物品,堆满了李子硕的车尾箱。他还是不太相信我会和沈南分手,我这些年死皮赖脸巴着沈南,他也不是没有见过,现在主动说分手,不符合我在这段感情里的位置。
李子硕有点担心,“沈南就舍得放你走?你们都谈了7年了。”
“他应该巴不得我消失吧?”
“不会吧?他这些年,除了烟酒,女人就真的只有你一个,你是知道他眼前多少莺莺燕燕的诱惑的,他都岿然不动。”
“陈米不是女人?他们是一起去出差吧?”我反问李子硕。
李子硕一下子语塞,“他们现在就是合作关系,有电影就合作一下,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七年前,我就是顶替了陈米的位置才和沈南走到现在。
李子硕相信,但是我不相信,女人的直觉很灵,沈南心里还装着陈米。自从她一年前回来,沈南才开始明显不对劲起来的。
“那你就自动缴械投降了?不为自己争取争取?其实我看得出来沈南挺在乎你的。”
在乎?我不知道李子硕哪里看得出来沈南爱我,“爱情是罐头,会过期。”况且我觉得沈南对我,没有爱情,只是合适的时候出现了一个合适疗情伤的人。
“干嘛装哲人。”
李子硕帮我把行李都搬去了城郊的别墅,这里是好几年前我选中的房子,不过花的是沈南的钱,当时不值钱,现在因为名人扎堆在此置业,房价已经水涨船高。
沈南除了不爱我,在金钱方面说绝对的大方,这栋别墅只写着我的名字,当时正值我27岁的生日,他说,这房子就当生日礼物了,以前的女人喜欢珠宝鞋包,现在的女人比较喜欢房子。
“沈南是真豪气,即便不是想和你过一辈子,也是想把你金屋藏娇啊。”
金屋藏娇?论我这点小家碧玉的姿色,李子硕说,我绝对对得起这四个字。
李子硕第一次来这里,惊叹于这里的面积和装修,“看来你已经实现了财务自由,和沈南谈这一场恋爱不算亏。”
我白了他一眼,其实他说的也尽是事实,通过沈南,我积累了半生所需。
4
住进郊区别墅后,房子大得可怕,以前住在沈南市中心的房子,一切都觉得紧凑方便,现在只觉得去趟厕所都路途遥远。开始的一周一直在适应,但是没想到很快,我就习惯了在这个大房子里自说自话。
过去的一个月,我购置了树木花草,花园也基本弄了出来,除了一棵娇气的樱桃树枯了,李子,龙眼,月季生机勃勃,花园一片繁茂。
隔壁住着陈先生一家四口,夫妻俩均已40多岁,两个女儿,大女儿14岁,已经住校,小女儿8岁,上着小学,一家人过得悠闲自在。周末的时候夫妻俩会在花园里和一群大朋友小朋友聚会,知道我搬了过来,在派对进行到一半的时候,他们会把一些食物送到我的门口。
男女主人相亲相爱的模样,我很羡慕。
我现在住着的房子很空洞,但是却很旺桃花。住进来不久后,我在校友聚会上遇到了白星宇,他当年在学校里挺出名,高我三届,音乐玩得很好,我还曾像小粉丝一样看过他的演出,拿过他的签名。
人之间的缘分很奇特,差不多十年前的平行线现在竟然有了交集。他单身,我也单身,我们喝了几杯酒,后来又出去轧了两圈花园,没隔几天,他就开始约我,吃饭,看戏,喝酒看星星。
他和沈南一般大,不过他比沈南浪漫多了,拍拖谈恋爱该有的仪式一件件都做了,我和沈南的爱情实在太平淡,沈南从来不喜欢浪漫,不送花,从没有惊喜,送个礼物,也是直白地问,“你喜欢什么?你喜欢这个吧?”
白星宇的世界我挺好奇的。
白星宇这人吧,其实也没什么可以挑剔的,长得不错,才华横溢,玩音乐,圈子里也有点小名气,不过李子硕告诉我,他很花心,女朋友像换衣服一样地换,清一水模特,我心里笑了,他偶像是小李子吗?
可我不是模特。
“估计累了,想成家了,找个女人结婚吧。”李子硕说。
我笑,“我这什么体质啊,竟招惹别人不要的。”
其实白星宇并没有想要结婚的迹象,我们像热恋情侣,他带我进入他的世界,去他的工作室,去见他的合伙人和朋友。他喜欢露营,我们认识两月已经去了三次,他和他的朋友都会带上咖啡壶,酒,烧烤炉,逃离石头森林去找点自然的快乐。
沈南从不会这样做,他的朋友,我只认识李子硕。
不对,这样比较对沈南也不公平,沈南在我们交往第一年就带我去见了他的爸妈。
我和他的爸妈一开始不算亲密,但是前年,沈妈妈在家里摔伤了手,沈南和他爸都在国外,沈妈妈是找我把她送到医院的,鞍前马后,斟茶递水,瞒着一大一小照顾了她两个星期,直到她的手恢复。至此,我在沈妈妈的心里有了些地位,她偶尔会给我打电话,约我去逛街喝茶,看她与她的富太朋友们打麻将聊八卦。
她那一群太太团非富则贵,在那一众儿媳辈里,我条件确实有点拿不出手,不过说到底沈妈妈还是好人,把我一个无背景无靠山的姑娘捧成宝贝一样,其实我也知道,那都是沾了沈南的光,她爱屋及乌。
我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再接到沈妈的电话,我猜想或许已经有人占去了我的位置,命里没有莫强求,我安慰自己。
白星宇第一次到我家来,就赶上了邻居陈太开趴体,是他们夫妻结婚15周年,水晶婚,花园里又唱歌又跳舞,他们请我俩过去玩玩。
世界是很小的,兜兜转转都可以见故人。我在他们的花园里碰见了沈南,还有陈米,这是哪门子的缘分。
这是我第一次在现实中看见陈米,高高瘦瘦,穿得非常波西米亚,一头超短发,我觉得她酷似施南生,我心里嘀咕,完了,沈南我怕是追不回来了。
我惊讶于自己的想法,我竟然还想着要把他追回来?
沈南站在陈太家的栏杆边,和陈米热聊着什么,过了好一会,他才发现了我。
他知道陈太家旁边就是他买的房子吗?我搞不清楚眼前的状况。
陈太热情地给我和白星宇倒了酒,我们就站在人群中喝了一杯。
接下来,我和沈南全程都没有交流,趴体后半程,陈太开始唱歌,唱得不错,白星宇说,“喝了别人的酒,我给他们唱首歌。”
他上了台,弹钢琴,唱你的名字我的姓氏,好听。
下面拍烂手掌,他下来牵我的手。
我注意到,沈南和陈米走了。
当晚,白星宇亲了我两次,他想留下来过夜,但是我拒绝了,有歌有酒,今晚其实够浪漫的了,不过我满脑子都是沈南还有陈米,陈米是不是已经带着她的行李住进了沈南家?今晚睡在我曾睡过的床上?
唉,做什么都不可能有心情。
5
白星宇带我去看见他的妈妈,我挺吃惊的。他说约了个朋友一起喝咖啡,那朋友就是他妈妈。白妈妈看着很年轻,说是19岁就生下了白星宇。
白星宇叛逆,现在30多岁了仍旧叛逆,我觉得这性格可能遗传自他的妈妈。
白妈妈穿着皮衣皮靴,我以为她也是搞音乐的,白星宇说她做生意,很厉害。
看得出来,白星宇对她妈评价很高。
咖啡喝完,白星宇说,我妈对你评价也很高,说白了,喜欢你。
我不知道李子硕猜测的是否正确,白星宇确实想结婚,连家长都带着见了,下一步会不会就是询问我要不要去民政局一趟?
实在太快了,和沈南7年的恋爱,他都不曾有过结婚的念头,一个多月的重逢,白星宇就已经觉得可以谈婚论嫁了?
虽说结婚靠的是一瞬间的冲动,但是冲动过后,我更怕一地鸡毛。
沈南和陈米在一起,一起工作,一起出差,李子硕说的。他成了我的眼线,为我实时推送沈南陈米的最新消息。对于在邻居家草坪上撞见我和白星宇在一起的事,他只字未提,情绪似乎也并没有受影响。
“陈米是工作狂,我不觉得她会和沈南结婚,沈南这人吧,玩够了,还是想回归家庭的,他们可能是最好的工作伙伴,但是绝对不是最合适的伴侣。”李子硕给我分析。
当初陈米离开沈南,是要出国去读电影制作,后来她担纲制作人拍了几部小众电影,独自一路狂奔,我佩服她鲜活的人生。后来我千辛万苦找到了一部她担纲制作人的电影,讲吉普赛人的,电影还可以,才华横溢,难怪沈南一直钟情于她。
李子硕再次告诫我,“白星宇不适合你。”
白星宇早已经做好了和我同居的准备,但是我自己还没有想好,是否就此和他开展一段长久的关系。
我知道,浪子只适合恋爱,不适合婚姻,可我清楚我要的就是婚姻。
我和李子硕说起隔壁的陈先生陈太太,李子硕也并不知道沈南和他们的关系。
客户?朋友?不过显然关系还可以,自趴体后不久,沈南常到了他们家去做客,车停在陈先生家的门口。他从不带陈米过来,他似乎也并没有打算到我这里坐一坐。分手了,连普通朋友也算不上。
有一次,我趴在窗户边盯着他的车看了很久,他走进陈先生的家里。
白星宇疑惑,“看什么呢?”
“今年夏天好长啊,太阳都是白晃晃的。”我漫不经心地说。
“不喜欢夏天啊?”
“喜欢冬天。”就因为这句话,后来白星宇给我写了一首歌,就叫“喜欢冬天”。
从二楼的一个房间,可以看见陈先生家里的客厅,沈南和他们吃饭喝酒,看起来很快乐的样子。
白星宇最终察觉了沈南的存在,“你还想着他对吧?”
我其实也不惊讶,谁让自己做得如此明显呢?不过我也得面对现实,“我和他再无可能。”
“你怎么知道?”
“直觉。”
“女人总相信直觉,直觉也可能是错的。”
白星宇虽然已经知道了沈南的存在,但是对我一如既往,我开始动摇,沈南已经有了陈米,我是不是也得迎接一个新的开始?等他,可能最后是等了个寂寞。
或许白星宇这次来真的,即便我不是模特?我该给自己一个机会吧。
一晃两月,我家里除了我自己,白星宇李子硕频繁造访,再无其他人,不过今天却迎来了贵客,沈南的妈妈。我们已经一年多没有见面,她几乎没有什么变化,我呢,应该没有憔悴吧?
她大概已经知道我和沈南分手的事实,见面也并未提起沈南,只是说要留下来吃晚饭,她给我烧个好吃的咖喱鸡,她最近新学的菜式,很得沈南爸爸的欢心。
年轻的时候,虽沈南妈妈爱玩,找到了沈南爸爸这个绩优股,但是仍旧有一份工作,当初知道我是一个小小公务员,总和我说,“千万别辞工作,要不出去和姐妹喝杯酒都得向家里那位请假。”
她不是女强人,但是也不做米虫,其实也挺好。
沈南妈妈买了许多菜,看起来不像是只有我和她同吃,更像是要煮一家子的晚餐。果然晚饭时候,沈南来了,沈南爸爸来了,连极少露面的沈南姐姐沈乔也来了,满满当当地坐了一桌。
说到来的原因,顺路。
我心里笑了,这里是郊区,常年居住市区的人,怎么可能顺路到这里来。
是沈南的主意?又或者是沈南妈妈知道我们分手后出的主意?
一家子都来了,这是来示好,求和?沈南妈妈一直让我给她切菜刷碟,沈南前半程都没有什么机会和我说话,直到大家都吃饱了,喝足了,半瘫在沙发上,我在厨房洗碗,我和沈南才有机会独处,我洗碗,他帮我擦干。
“住这里习惯吗?”他问我。
我点点头。
“不过就是离你上班的地方远了点。”
“开车也只是30分钟。”其实这样的通勤时间,在这个偌大的城市里已经不算什么。
我们有那么几分钟就是尴尬地不着调地聊着,分手快半年,真的成为了熟悉的陌生人?
还未等我想好能找点什么可以和他再聊下去,门铃响了,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今晚白星宇会过来!
可是我却把他忘记了。
沈南妈妈打开门,看见了他,他看见了我,也看见了沈南。
他朝我笑了笑,提起手上的外卖,是炳记的烤乳鸽,今天早上我和他说,想吃烤乳鸽。
他站在门口,不进门也不离开,等我抉择一样。
“程琳,你还叫了外卖啊?你怎么知道阿姨还想吃烤乳鸽?”沈南的妈妈对我说。
她误以为白星宇是外卖员了。
白星宇笑了笑,“那麻烦程小姐签收一下”,说完,他把烤乳鸽递到沈南妈妈手里,转头就走了。
我被愧疚感打败了,越过沈南妈妈,出了门,追上了正要关车门的白星宇。他看起来很生气,但是却一句话也不说。
我扒拉着他的车门,不让他关上,但是最后他掰开了我的手指,开车走了。
我回来的时候,沈乔在啃着烤乳鸽,沈南的妈妈告诉我,沈南上了楼。我在我的房间里找到他,他站在窗前,一言不发,刚刚发生的一切,他看得一清二楚。旧爱新欢一起出现的戏码太刺激,这样的剧情不太适合我。
他会不会说,我拿着他买的房子金屋藏夫?
他转过头来,对着我笑了笑,问我,“隔壁,陈顾,要不要到他家去坐一坐?他是我大学的师哥。”
解开了疑问,原来陈先生是他大学的师哥。
“他家里有两个很可爱的女儿。”他自顾自地说。
沈南是打算把我当成女朋友,介绍给他的朋友吗?我还无暇多想,他已经拉着我的手往楼下走,不给我任何拒绝的机会,把我带到陈先生的家。
我无数次在二楼看陈家的客厅,第一次来,观感还是十分不一样。他们刚刚晚饭结束,大女儿住校不在家,只剩小女儿饭后准备到房里去做功课。
陈顾看见沈南拉着我的手到来,一开始很震惊,没错,因为白星宇,他们大概无数次看着我和白星宇进进出出,以为我和他才是男女朋友。可是现在沈南却毫无忌惮地拉着我的手。或许他们会想,我这个女人真是厉害,脚踏两只船。
不过很快他们夫妻就调整好表情,和沈南谈笑风生起来,沈南这时候的样子,就与我之前在楼上看见的一模一样。
坐了半小时,喝了杯茶,我们就告辞了。走进我家的花园,在前面的沈南说,“你种的月季已经快要开花了。”
我能想象那几棵月季满树黄花的样子,当时我选的月季是黄色的。还没有走进门,沈南突然停住回头,我撞进了他的怀里,熟悉的味道,熟悉的高度,接着他开始亲吻我,我没有一点抵抗的力气,好像一直在等着这一天的到来。
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沈南求和的吻,他做这么多,应该就是求和吧?
过了好一会,他放开我,拉着我进了门,我的唇膏大概已经晕了出来,我看见沈乔神秘兮兮地问我,“刚去了哪里?”
好似我和沈南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
这一晚,沈南没有留下来,因为他发现了我书房里有白星宇的电吉他,他介意,这里有白星宇的味道,或许,他觉得我的床上也有白星宇的味道。
半夜,他给我发了条消息,“别把男人往家里带。”
李子硕说,“真想看看沈南发这条消息的样子,醋坛子是打翻了吧?”
6
我以为白星宇自此会离我而去,我这样藕断丝连的女人并不值得他停留,但是他仍旧来找我。
他似乎早已经把“外卖员”的事情忘记了,他在送“外卖”的第三天给我打电话,说约我吃饭,饭吃过后,他带我去了他的工作室,给我听了《喜欢冬天》,歌词都是我。
很浪漫的一份礼物。
“我们做朋友好吗?”我傻傻地问。
他听了也并没有生气,“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你和他并没有可能。”
可他回来找我了呀。
“我最近给他投资的电影配乐,我看见过他在停车场和一个女人挺亲密的,陈米,那电影的制片人,我记得在陈太太的生日趴体上见过她。”
我别开脸,尴尬又难过地笑了笑,对哦,是没有可能。兴许那晚,沈南只是一时兴起,来我家坐了一坐,又因为看见陪了他7年的我,而心底有点愧疚罢了。
“我听到所有人都说沈南和陈米是天生一对。”
天生一对,这词听着就很舒服很浪漫。
我和李子硕说起沈南和陈米在停车场亲密的事情,问他,“你也见过?”
“陈米鬼妹仔性格,搂搂抱抱习惯了。”李子硕说,有点辩解的意味,不过他到底还是说了些实话,
“我觉得沈南是在摇摆,到底选你呢,还是选陈米呢?”李子硕的分析似乎一针见血,“让老婆热炕头,和情人追梦想,两个好像都不能舍弃,可是现在一夫一妻,到底得选一个!”
沈南会选谁?
李子硕说,“我觉得沈南会选你!”
我白了他一眼,这年代还选妃呢?
李子硕一直坚持,沈南的真爱就是我,“沈南把白星宇的配乐毙了,你觉得是不是因为你?”
“什么意思?”
“白星宇最近做一个电影的配乐,陈米是监制,沈南是大投资人,他把白星宇赶走了,其实那配乐不错。”李子硕说。
“为此,陈米和他大吵了一架,觉得有点意思吧?他看白星宇不顺眼,因为他觉得白星宇动了他的女人。”
李子硕夸张地说,那天,陈米从沈南办公室出来的时候,几乎要把门甩掉。
我在电话里问起白星宇这件事,他没有说些什么,只说又接了新项目,仅仅一句评价,“沈南,脾气确实够大的。”
白星宇仍旧常到我家来,虽然我已经明里暗里表示了拒绝,但是他就像没事人一样,我躲也躲不掉。
蹊跷的是,现在但凡白星宇一出现,隔壁的陈生陈太势必有一个人会来敲门,邀我或者我和白星宇两人一起到他家吃点什么喝点什么,连白星宇都觉得他们过于热络。
白星宇并不知道陈生陈太了解我和沈南的关系,他只顾吃吃喝喝。
我问陈太,“沈南让你们监视我?”
她笑了,眼睛都要笑出鱼尾纹,“他嫉妒,不放心你。”
我安插了李子硕,他也和我玩起了卧底的游戏。
陈太说,“他喜欢你。”
可他也喜欢陈米。
我问白星宇,“你为什么要追我?”
“人漂亮,实在。”
“我是正经的。”
“我也是正经的。”他略微思考了一下,“其实还有个原因,我家里催得紧,我妈那天见你差点就帮我求婚了。”
“你反抗啊。”
“可我重遇你之后,就不想反抗了。”白星宇说,看起来不像是在说假话,“想和你生儿育女。”
“我是不是有老婆相?”
白星宇想了想,认真地点头。
“可你是浪子,浪子不适合婚姻。”我打击他。
“浪子回头金不换,别等沈南了。你不是他的菜。你是没看见沈南看见陈米的眼神,爱到骨子里。”他说男人,最懂男人。
白星宇说的我挺难过的。
那一夜,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想了很久,或许沈南和白星宇都不适合我,无爱的感情,鸡肋!不要也罢。
白星宇的吉他,还留在我家,这是他唯一留在这里的物品,我催他拿走。
傍晚时分,白星宇来我家拿吉他,他前脚刚进门,沈南的车就停在了陈先生的门口。本以为他是到陈家做客,没想到他一直等在车边。
白星宇拿了吉他出来,两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就开始动起手来,最后还把警察招来了。
白星宇脸上身上都挂了彩,还因为被推撞墙上,额头鲜血直流,沈南这下手确实重。我叫了救护车,陪着他到了医院。
沈南是上了警车被带走的。
当我看完白星宇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已近深夜,李子硕打电话给我,沈南已经被拘留了,15天,如果白星宇要起诉他,或许他还得到牢里蹲上一些时日。
第二天一大早我赶去拘留所看他,他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我问什么,他都一言不发。
白星宇要起诉沈南,故意问我意见,他知道我会为沈南求情。
虽然他有一百个不愿意妥协,但是最后还是选择了用钱把事解决的方法。
经此事,白星宇对我彻底失望,出院那天,他很无奈地说,“我喜欢你,可你一直等着沈南。”
7
沈南从拘留所出来后,颓丧了一段时间,沈南妈妈打电话给我让我去看看他。
“陈米呢?”我问李子硕。
“她辞职了。”
“因为沈南?”
“她为的是自己的吧。”李子硕很肯定地说。
我始终没去看沈南,沈南妈妈亲自来找我,当时我刚下班,同事们看着我被一位贵妇拉上了车。在车上,她就塞给我一个红色盒子,里面是一枚诚意满满的大钻戒。
“沈南之前就想给你的,我们去你家吃饭那天,后来不知道他发什么神经,又收回抽屉里了。”
大概因为那把吉他吧。
“可他喜欢的是陈米,更准确地说,他更喜欢的是陈米。”
“他可能受我和他爸的影响,多么希望有一个家,有自己的孩子,陈米不婚主义,他们根本就不合适,他自己比谁都清楚。”
我其实挺委屈的,我不是工具人,给人煮饭,给人生娃的工具。
“他有生以来从没有打过架,为了你,还进了警察局。”沈妈说
李子硕说他爱我,陈太说他喜欢我,现在沈妈也说他在乎我。
我很迷惑。
“凯特在嫁给威廉之前,人人都叫她等待的凯特,我觉得我是等待的程琳,7年来等着嫁给沈南,这一年,又等着他回头,我觉得自己好像挺没用的。”
“不想再等了?凯特可是最后嫁给了威廉哦。”
“沈南不爱我。”
“你钻牛角尖。”
“如果陈米又回来呢?”
“你对自己没信心?”李子硕问我。
“现在能把沈南弄得变了个人的可是你程琳同志!”
第二天,沈南出现在我的家门口,说是要送我上班,车里早已经准备了早餐——是炳记的烤乳鸽,我想起了白星宇那晚的“外卖乳鸽”。晚饭时分,他塞给我一束花,又把我带到了顶楼餐厅,有美酒有音乐,是够浪漫的。
这样的日子一连过了两周,他问我,“你气消了没?这样算是浪漫吗?”李子硕估计为沈南支了不少的招。
我其实早已经不再生气,只是面对他,还是想知道,他的求和,只是单纯为了想要一个家,想要一个孩子吗?
工具人的角色我没法接受。
他看着我,“我和陈米没什么,时间过去太久了,我再见到她已经没有那种感觉了,她很有才华,在朋友的关系层面,我们互相帮忙而已。”
“我可能有一段时间,厌倦了我们之间的关系,可能就是大家所说的七年之痒吧,我突然就不想结婚了,但是当你真走了以后,我又很想你,可是那时候你却已经和白星宇在一起了。”
可他不知道我一直在等他。
“陈米回来,我没有和她睡过,或许你想知道。”他嘟囔道。
我本想告诉他,我和白星宇也只是君子之交,但是由他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