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一年时间复刻《红楼梦》中的冷香丸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南翔不爱吃饭”(下文简称南翔)按照书中的方法,取白牡丹花、白荷花、白芙蓉花、白梅花花蕊各十二两研末,一年中奔走各地取时令当日的雨、露、霜、雪,做成丸状后放入器皿埋于花树根下。
最后发现,曹雪芹可能不过是随手一写。虽然味道难吃,但两条制作冷香丸的视频,在全网共获得了超过400万的点赞。
在他的视频评论中,常常看到粉丝喊话,让他做小说甚至古籍中记载的食物,而他也乐此不疲地在一次次“翻车”中,把看似不可能完成的食物呈现到观众面前。
从“红楼梦美食”到“失传名菜”“御制名菜”系列,南翔做饭不仅需要消耗食材,还越来越“费人”,与此同时,他也从名不见经传的业余博主,成长为全网粉丝超3500万的美食达人。
我们一起聊聊南翔如何成为美食博主以及背后的故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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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一堆真草莓做了一颗假草莓
美食博主众多,为何“南翔不爱吃饭”能拥有千万粉丝?他凭借一颗800元的“龙吟草莓”出圈。摘下一颗红色草莓蒂和草莓籽,再吹风机吹八小时风干,最后再将草莓蒂和一颗颗草莓籽安装在用白巧克力做成的“奶油草莓”上。网友总结,这是用一堆真草莓,做了一颗假草莓。
这种脑回路,南翔总结自己就是“闲的”。网友口中的南翔原先是数据分析师,但对美食有着超乎常人的热爱,但起名“不爱吃饭”其实是因为当时自己在减肥。
自称“祖下三代都是御厨”,“其实家里从事美食相关职业的还真没有”。身在苏州,美食众多,淮扬菜比较注重细节,给自己创作提供了不少素材来源,比如六虾面、文思豆腐、松鼠鳜鱼等都属于苏帮菜。
“上学的时候在后厨打过零工,之前上下班空余时间比较多,晚饭都自己做,也会上网搜一些没吃过的教程跟着学。在这个过程中发现,自己也可以用这种形式记录下来。
2019年开始做美食视频,以记录生活为主,偶然做了一期“龙吟草莓”,打造出爆款,由此一发不可收拾,用荔枝做假荔枝,用玉米做假玉米,一个月就涨粉百万。
业余爱好做出了人气,2020年南翔选择辞职,专职做美食视频。菜也越做越“离谱”。下血本做宫廷御菜,南翔曾经尝试过制作镶银芽、诗礼银杏、牡丹鱼片、空心琉璃等。
“南翔不爱吃饭”凭借既精致又复杂的美食内容,渐渐积累了近百万的粉丝,“粉丝量涨到100万的时候,就已经激动得睡不着觉了,完全超出了预期”。
南翔曾在一条花式做手抓饼的视频中调侃,“靠做手抓饼做到千万粉丝你信吗”,他把当时1.1万的粉丝量截图前,修图加上了数字100,于是粉丝量看起来变成了1001.1万,那时他没想到,现在的成绩,已经远远超过了这个目标。
至今仍有不少粉丝在视频下方“考古”,看着一名达人一路从默默无闻做到千万博主,粉丝们一边鼓励南翔,同时也受到了南翔的鼓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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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做视频,学了很多新技能
粉丝最好奇的一个问题是,“南翔的钱包是世界之谜”。南翔笑说,有些菜确实比较费钱,但其实更多的是费时间。
用瓜子壳和瓜子仁做出一颗新的瓜子,连瓜子壳都可以吃,还不上火?《膳食实录》记载,把瓜子仁放到薄荷油里浸泡6个小时,瓜子皮是用黑白两色面粉做成,非常耗时间,整整一下午才捏出了100颗瓜子,再烘烤。做出五香味的“瓜子壳”里包含着薄荷味的瓜子仁,南翔戏称“果然失传的每一道菜都是有原因的”。
奇葩做法远不止于此,按照《食珍录》复原酿鲮鱼,把一条鱼的鱼鳞、鱼皮、鱼刺、鱼骨、鱼肉拆开单独烹饪,再重新组装回去。炸好的鱼鳞也要碾碎,撒在鱼皮表面。
南翔还尝试挑战了《红楼梦》里薛宝钗的救命仙丹:收集同年雨水节令的雨、白露节令的露,霜降节令的霜,以及小雪节令的雪各12钱,再配以白牡丹花、白荷花、白芙蓉花和白梅花的花蕊各12两,最终研磨调和成一颗龙眼大小的白玉丸。
南翔说,花一年时间来集齐这些材料,靠的是运气。跟着天气预报坐高铁去“采雨”也是没谁了,后来南翔发现,“雪”也可以网购,还承诺是当天接的新鲜雪。不过,剥花蕊真是个细致活,“差点把眼睛都剥瞎了”。
还有《红楼梦》里贾宝玉在太虚幻境里尝到的“千红一窟”,茶叶出自放春山遣香洞,以仙花灵叶上所带的宿露烹制而成。宿露来自十二钗对应的十二花上面的露水。巧姐对应的牵牛花盛开在夏天,李纨对应的梅花则开在冬天,凑齐太难,于是退而求其次,用十二钗中下册里的花代替。但每天凌晨四点到六点采露也不是件轻松活儿,收了七天总算收集够能煮一壶茶的露水。
放春山遣香洞的茶叶难寻,就用武夷山中鬼洞里的岩茶取代。一两茶半斤露,文火慢慢微煮,酿成浓烈的苦,回甘的甜。
为了做“千红一窟”,南翔还去学了炒茶。他一度被粉丝认为是卖煎饼的,其实那也是一次学习技能的过程。“为了做视频,很多职业都要去学。摊煎饼、拉面、做奶茶、炒茶等等都去学过,去店里打工”,成为网红之后,也会被粉丝认出来。
至于这些食物味道到底如何,南翔表示,很多美食虽然惊艳,但也感觉古人的口味和现代人不同。“可能放在几百年前,缺乏烹饪调料,没有先进烹饪手段的情况下,已经觉得很美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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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下三代御厨”是如何炼成的?
“比起小博主时期,粉丝更多了压力更大了,也遇到了不知道拍什么的内容瓶颈。”
带着对做视频意义的思考,2020年10月,南翔向中国传统宫廷美食发起了挑战,开启了“御制名菜”系列。
从还算常见的“牡丹鱼片”“蟹橙酿”,到往豆芽里塞肉的“镶银芽”、往大米里塞肉的“金镶玉”,南翔在“挑战不可能”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网友看到南翔做了这么多高难度的宫廷菜,总是调侃“南翔的爷爷肯定是御厨”,于是“祖上三代御厨”也成为南翔和粉丝之间的一个“梗”,他还主动玩梗,把简介改成了“祖下三代御厨”。
南翔说,很多菜都是应粉丝要求点的,虽然粉丝总想“坑”他,但是他还是很“宠粉”的,粉丝点的菜基本都会去尝试做。
比如,在用八十一种食材,熬煮9种不同味道的高汤,制成一碗仿如山泉的清水,做完一道《北宋厨神》里记载的以无形胜有形、以万象制无相的“无相神汤”后,粉丝又催他做更离谱、难度翻了数倍的“万象汤”。
这道汤需要在猪的肚子里炖鸡汤,在鸡的肚子里炖鱼汤,在鱼的肚子里炖鸽子汤,三层三套之后,却经历了猪肚被煮缩水、把其他层的汤挤掉的大型翻车现场。
于是南翔只能另辟他法,借鉴了叫花鸡的做法,把最外层用红土包住,再低温慢烤,虽然最终内层的鱼汤却有些散掉,还是极大程度还原了这道极考验功力、包罗“万象”的汤。
在网友“大开眼界”看到这些精巧复杂、极其“费人费物”的美食后,无形中让更多人潜移默化地了解到中国美食文化的博大精深。
每一次失败的经历,其实都是对耐心的无限消耗。
南翔说,刚开始做不好的时候也会崩溃,不过慢慢就习惯了,自己的耐心阈值也被拉高,越来越耐得住性子去做一道菜。随着菜品升级,视频的质量也越来越高,网友能明显感受到美食和内容背后的“匠人精神”。
自从做了“御菜”之后,南翔账号的更新频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慢了,以前一个月能更新十几条,现在只有四五条左右。
2021年,南翔成立了五六个人的小团队,有编导、摄像和运营等成员协助后,自己能够更专注地投入到内容创作之中。
从选题、尝试拍摄、不断翻车到剪辑成片,一条视频的制作周期从几个小时拉长到一周左右,耗时最久的冷香丸甚至花了一年的时间。这条视频也拉开了“红楼梦美食”的序幕,从贾母爱吃的“鸡髓笋”,到贾宝玉在太虚幻境里尝到的“万艳同杯”,都被南翔做了出来。
“我会翻阅大量古籍收集资料看这些菜怎么做,第一遍做的时候我肯定会尊重原著或配方,但是肯定是会翻车的,后面我再不断改良,努力还原出来。”
南翔透露,刚开始的时候没经验,后来发现,很多书中美食其实是“翻车”再多次也做不出来的,因为作者不是厨师,写书的时候他们是从文学角度写得很有美感或者很夸张,实际上并不符合常理。
比如“万艳同杯”需取百花之蕊,万木木之汁入酒,加以麟髓凤乳发酵而成,但是现实中没有凤凰的乳汁,南翔只好跑去几百公里之外浙江的农场挤奶牛的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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优质美食达人 持续释放商业价值
“南翔不爱吃饭”账号最初着重于家常菜谱的简单视觉呈现,这是多数美食主播普遍又稳妥的运营方向。虽然发布次数较多,但数据没有明显的突破。
直至去年,账号在原有基础上,加强美食历史科普,转向传统名菜的大制作,这一转变也帮助账号完成了原始的“资本积累”。
今年又进一步调整为故事性叙事,美食变成与用户交流的媒介。
从账号层层递进的内容升级,似乎也能看出平台美食垂类的发展脉络。受众不再满足于扁平化的美食视频,能够积攒共鸣的人设形象,更容易释放出强大的商业价值。
就如@彬哥•吃喝玩乐出现少有超越1000万播放的视频,内容是采访卖酱香饼的男孩,这种“纪实+美食”的模式,聚焦个体生存,增加价值涵养。
还有@爱觅食的强哥凭借“地域+美食”打通受众认知,直播带货时紧贴账号定位,选择了符合北方口味的特色食物,单月销售额轻松突破八位数。
今年以来,美食赛道的竞争越来越激烈,内容的天花板在不断提高,因为观众看过了太多有趣复杂的视频,因此对下一期的期待就会更高,作为美食达人,只能“自己卷自己”,不断突破自己的上限。
总而言之,未来的美食短视频发展趋势,不会止步于满足受众物质及其基本需求的层面。
应当是以美食为轴心,向四周发散探索可供联系的要素,触动味觉以外的多重感官,丰富美食视频的文化内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