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两天,我在网络上读到一篇题为《怀念老青岛的甜沫》的文章,今天一大早又碰到厂子里退休的老同事,便问去哪里啊?他说去开平路,告诉我是去喝甜沫,并说那里的甜沫好喝。心想,能够大清早坐几站路去喝的甜沫一定不会差,过两天我也去尝尝。联想到现在的早餐摊上多以油条、豆汁为多,曾经常吃的甜沫真的是少见了,这勾起了我对甜沫的回忆……
上世纪五六十年代,母亲常常带着童年的我去喝甜沫。每天清晨,天才蒙蒙亮,在威海路和登州路交界的十字路口一侧的马路边上,矮桌矮凳已经一溜儿排开,许多小吃摊就设在这里。
我曾经在这里吃过切糕、粽子、桃酥、豆汁等许多好吃的好喝的,但只有对甜沫和油条百吃不厌,特别是用小米面做成的甜沫,香香的、糯糯的,还带一点咸味和麻麻的感觉。那种美好的感觉几十年来一直珍藏在我的记忆中。
但那时,我喝的更多的甜沫却是母亲自己做的。特别是在冬天里寒冷的早晨,冒着严寒在街畔吃早餐毕竟不太方便,于是母亲便准备好食材自己做,做好后就会把我从被窝中叫醒:“起来吧,该上学了,喝碗甜沫暖暖身子。”
本来我还懒洋洋的不愿意起身,可是当我嗅到香甜的甜沫味后,便一骨碌爬起来,来到饭桌前,喝下母亲已经盛好的热甜沫,身体一下子热乎起来,然后背上书包去上学。母亲做的甜沫一点不比街上卖的差,只是食材有时没有卖的那么齐全罢了,但是红豆、粉丝和菜叶是一定会有的,并且还用胡椒炝了锅,味道也是相当不错,所以我常常会一连喝上好几碗。
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我到济南出差,抽时间到商场里转了转,想买点什么东西带回家。我挑来挑去,最终选择了两盒“秦老太茶汤”。回来后,我打开一小包用开水冲喝,竟然喝出了一点久违的甜沫的味道。
这茶汤也是由小米面做成的,好像里面还加有碎花生、松子仁、油炸葱花。喝过这茶汤的家人和同事都说好喝,可是我却感觉少了一点味道,想了想,噢,原来缺少了舌尖上麻麻的感觉。后来又去济南时,我想再买几盒“秦老太茶汤”带回来,但进了几家大小商店却再也没有找到......
某日早起,在千佛山下一条胡同里的小吃摊上,我终于再次喝到了类似当年甜沫的稀粥。喝一口,麻麻的胡椒味道依然有,粉丝、红豆、豆腐皮依然有,咸咸的味道依然有,甚至比我原先喝的甜沫还多了海带丝子呢,只是小米面已经由淀粉替代了,所以不如原来的那般甜香。
甜沫是一种传统食品,原来在天灾和战乱年代里,没有充足的粮食做饼馍,人们常常会以甜沫充饥。
记得上个世纪五十年代末,我在收音机里听刘宝瑞说单口相声时,就有一则关于“朱元璋喝汤”的故事。故事说朱元璋少时家贫,17岁那年父母双亡,他被迫到一座寺庙里当和尚。但不久朱元璋的家乡闹灾荒,本来还能吃口饱饭的寺中也香火冷清,他只好外出化缘。
有一次,他一连三日没讨到东西,在街上昏倒了,被一位路过的老婆婆救起带回家,并将家里仅剩的豆腐、菠菜和一碗剩粥一起煮了,做法和甜沫的做法十分相像。朱元璋喝后,精神大振,问老婆婆刚才吃的是什么,老婆婆开玩笑说那叫“珍珠翡翠白玉汤”。
后来,朱元璋当上了皇帝,尝遍了天下美味。突然有一天,他想起了当年讨饭时吃过的“珍珠翡翠白玉汤”,当即下令御厨做给他吃。御厨们几经折腾,始终做不出当年那个味道来。食材变了,人的境遇变了,山珍海味拼凑在一起,到哪里去找寻曾经的味道呢?
其实,在我们北方建国后很长一段时间吃早餐,许多饭店还是以卖油条和甜沫为多,老百姓也有到饭店买回家吃的,油条油而不腻,泡在甜沫里,软而脆,非常可口。
而现在大多改成豆汁儿油条了,制作的人图其简单省事,但油条一旦浸在豆汁儿中便软塌塌的毫无咬头了。而对于卖家更为方便的是一旦看到豆汁儿不大够卖的了,就再倒进去一些热开水了事,这是我曾经亲眼目睹的,而普通老百姓匆匆吃喝,也就喝不出个所以然来。
在讲究饮食的今天,又有专家在电视上说,小米的营养价值如何如何高,有人将小米粥称为“代参汤”。想想也有道理,要不为什么过去妇女坐月子都喝小米粥呢,其实为了省事我们家里平时也是常常喝小米粥的。后来我又感到小米粥太单调,于是便突发奇想,与其做小米粥,还不如做甜沫。
甜沫的原料是小米面,再放上点菜豆粉丝,做起来也不麻烦,营养还更加全面。于是我们家便隔三差五喝起甜沫来。特别是天冷的时候,喝着热气腾腾的甜沫,童年在路边喝的甜沫的味道,母亲自制的甜沫的味道,甚至济南“秦老太”甜沫的味道纷至沓来——香甜可口、又麻又糯,还略带一点咸——似乎又重现舌尖、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