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暑大暑,上蒸下煮”,是形容到了暑期,气温达到一年中的最高峰,人们像进入了大蒸笼一般,酷热难耐。
过去避暑条件差,人们只能耐着性子,一天天地熬着过,盼着凉秋赶快到来。但是盼归盼,时候未到,总得要熬。一般人还好说,而容易“苦夏”的人,这段时间可就受罪了。我的三叔每年只要入了伏,就会热得吃不下饭,尽管婶婶、奶奶光想给他做点儿开胃的饭吃,然而他总是摇头,连说“不想吃、不想吃。”那时候由于生活贫困,所谓开胃的饭,也就是“凉面条”(把煮熟的面条放到预先凉下来的开水里,加一点儿盐、滴几滴香油而已)、或调点儿凉黄瓜、苦苦菜之类。尽管这样,三叔还只是勉强吃个几口就罢,平时只靠喝清汤清茶来维持。整个伏天下来,身体变得枯瘦如柴。
以扇子生凉驱暑,是人们的首选。那时候,家家都有几把扇子。最为普通的是蒲扇,柔软适中,摇累了时还能放在屁股下坐一坐。另一种比较普通的是芭蕉扇,扇面较大且轻巧,但容易从叶脉处开裂。会过日子的人们往往沿着扇边再裹上一层布,用针线缝结实,这样,扇子的使用寿命就可以延长很多。一般工作人员或青年学生,常常使用折叠纸扇。这种扇子既容易携带,又很雅致,还能在某种程度上显示一下与众不同的“身份”。特别是扇面上有名人字画的,其主人也显得有几分文雅之气。刚刚学会哼几句或写几句诗的学子们,有的还爱在扇面的空白处写上这样的话:“扇子有风,拿在手中,有人来借,不中不中”,以此“谢绝”他人不要随意借其扇子用。我在学生时期曾经买过一把扇面上有京剧脸谱的纸扇,上面画着张飞、赵匡胤、孙悟空等人物的脸谱,除了不断欣赏,还比着勾画呢,增添了几分生活的情趣。
暑期里,不光白天热得难受,晚上也热得半夜睡不着觉。为了消暑,村里的老蔡河成了天然洗澡堂。晚饭后,男爷们便不约而同地跑到河边,紧接着扑通、扑通地跳入水里,洗个痛快。后来,一些妇女也想在河中洗澡,就选择了河东段一处适宜地点,三五成群地前去洗。比较孝敬的媳妇,还带着婆婆一同去,又是给婆婆打肥皂,又是给婆婆擦身子,嬉嬉笑笑,把融洽溶于浪花。
大街北边有两棵大椿树,虽然叫臭椿,但是在树下一点儿也闻不到臭味,而阔大的树冠和稠密的树叶却给孩子们晚上在树下睡觉造就了良好条件。每当晚饭后,附近的孩子们就带着小席片和包袱皮在树下睡觉。有的怕得不到好地方,还常常天不黑就把席片放到树下“占地方”。胆子比较小的,不敢靠边睡,总爱挤在人堆里睡。有的睡觉“没人样”,睡着睡着就滚出席片,睡在了土地上,第二天一看身上沾满了土也不在乎。
村后的半山坡上有一个比较大的山洞,冬暖夏凉,暑期也是人们消暑的好地方。只是白天的午后有些人爱去,晚上没有谁敢去那里边睡觉。
暑期尽管天气炎热,但是成年人为了生产生活,还必须冒暑而作。“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是少不了的。生产队时期,我们的生产队长张继保很会激励大伙多干点活——傍午时见地里的草还没锄完,就对大家说:“傍午的太阳毒,最容易死草了,再干一会。”而到了傍晚,他又这样说:“傍晚趁凉快,多干一会儿。”有两年队里种着甜瓜,临到傍午,他常提前安排人去揪瓜,对大家说:“再干一会儿有瓜吃。”于是大家又来了精神。有时候干活期间,他还用农谚鼓励大家:“该热不热,五谷不结,该冷不冷,人有灾星。”听了这种谚语,大家对酷热天气的厌烦也就消除了几分。那个年代由于队长领导有方,我们生产队的生产水平明显高于其他队,分的口粮也就多些。